2008年11月22日 星期六

目送

有人問:你覺得今次來英國3個月,最大得益是什麼?

我現在答:思考人生。(不要說老土)

思考的過程是孤獨的,但正因靜了下來,才有機會思索一些平日無暇細想的問題。進入了思考的隧道便不得了,一想再想,有時想到出神便睡不着。近日思索得最多的,是朋友。

和我一起成長的中學同學,很多現在還有聯絡,部分更是死黨摯友。可是,近年我發現,正因為大家在20至30歲的階段經歷的種種起與落,對生命、對活着、對工作、對家庭的看法,慢慢地隨歷練而轉變。正因為價值觀的迥異,坦白說,近年我和部分友好的關係變得疏離,因為再沒有共通的話題、再沒有那無所不談的舒暢感。我曾經因而感到可惜,但勉強約出來「聚舊」,感覺卻又總是怪怪。

最近在看龍應台的《目送》,正因她深厚的學養根基,還有她瞭解世情之通透,我從中想通了一些問題。例如她在父親的離世中,明白到父母子女的所謂緣份,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目送他們的背影;她在病榻的母親身上,看到原來人生有很多的關口,都要一個人闖過;她在朋友於熱鬧之時捨她而去的光影中,明白到一個人,不一定就比兩個人孤獨的道理,相對無言,不就是比安心獨處更痛苦?

人生是由我們身邊的父母、兄弟姐妹、配偶、朋友交織而成,但他們總有離開自己的一天,我們的心靈,本質就是形單隻影,如何讓它安然地軀使肉體好好活着,那就是個人修養、胸襟廣闊的修為。

有一個人,這10多年來,我不單沒有和她出現隔膜,而且隨着我的成長,和她的關係愈來愈緊密。以前,我覺得她看事物很灰、很暗,如今,每當我長大一歲,我就更了解她多一些,和她的心靈走得更近。這個人,是我的中學老師 - Mrs. Lai。因為,Mrs. Lai 是我身邊最有涵養的人。

這篇文章,是送給Mrs. Lai的。

2008年11月20日 星期四

為公義捨身

Veronica Guerin,她是愛爾蘭記者,90年代初因追查犯毒集團的新聞,最終被黑幫槍殺。她的死引來社會公憤,愛爾蘭政府因而大力立法掃毒,被毒品蠶食多年的青年人終見曙光。今天在傳媒課上看畢她的自傳電影,不禁反思:一個記者可以為了公義甘願冒險放棄生命,我閒時只是寫寫人物故事,不是有點兒.......對不起自己的良心?

若果有機會再當記者,我很希望能夠發掘更多社會的黑暗面,真的,不要覺肉麻。我覺得,我們真的做得不夠。我們只是用一個獵奇的眼光去看低下階層、妓女、黑幫生涯,但我們沒有思索它們背後的社會問題。社會新聞在這個經濟掛帥的利益空間,時常被人遺忘。以前,我都曾經很努力爭取過,可惜換來上司一句:「你那麼喜歡做低下階層的新聞?它不賣紙啊。」

怎樣才是一個好記者?這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。我只覺得,我城的記者,太過着重攀附權貴高官、太過喜歡表現自己、太過急功近利想成為名記者。又有幾多人,真的,又有幾多人,甘願挺身而出,默默地為那被社會遺棄的一群發聲?抑或在這個細利庸俗的社會中,為公義發聲已變得不重要?

可不可以給我一個答案,讓我決定未來的路.......?

人物故事的魔力

我喜歡當記者,因為我愛寫人物故事。沒執筆幾個月,心癢癢,終於機會來臨 - 曼城一家婦女會找我當義工,替她們撰寫一本20周年紀念特刊,寫寫英國華人的成功故事。

那天見到的是一位白手興家的香港移民,他年輕時靠轉售西人不嗜的肉類,如雞腳、排骨等從中圖利,一買一賣轉售30多年間發了達,如今擁有多家超市及餐館。訪問在他那家暗暗的茶樓進行,回家後立即打開電腦寫阿寫,寫完,好像打完白粉針一樣,止住那心癢癢,呼吸着無窮的滿足感。商人的故事其實不是那麼特別,但真的很久很久沒寫過人物故事了,寫完,再吃一碗熱騰騰的湯烏東,倒頭大睡。

我從小便有特異功能:強烈的第六感。只要我跟一個人談一會兒,我便大概知道這人在說真話還是假話、是直率還是圓滑、大情大性還是虛偽做作。我的第六感當然是按照我的主觀判斷,我曾聽過有人說,不喜歡我寫的人物故事,因為我太主觀,下了太多個人色彩。

當記者的便知道,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絕對客觀,我現在修讀的傳媒課便提及,國際傳媒的道德標準中,只有「真實、獨立、減少對人傷害」三大條,卻沒有提及「客觀」這回事。年輕時的我,曾經相信客觀等於公正,如今我覺得這是廢話。編輯在決定那條新聞上頭版,本身就是一個主觀的判斷,那記者的文章,為什麼不可以帶有主觀色彩?一篇好的文章,就如一味好的菜,下幾多配料調料,全都是記者的主觀意願;一篇好的文章,就是一個有思想、有批判力、有公義的記者,為社會帶來的清新空氣。不是別人說什麼、你寫什麼便叫客觀。

說回人物故事,我真的很希望,我的餘生還有機會寫下去。隨着年齡增長,我對人的洞悉力愈來愈強,同時也愈加批判,文筆也變得尖酸。當了記者多年,有些人我看通看透,但有些老奸巨滑的,卻難在一次性的訪問中看通,如那位飯局經理、過了大海搵食的前高官。有機會,我一定要再發揮我的第六感,把他們的底子起清。寫人物故事,還是薑愈老愈辣,年輕記者不要心急,你們還得要浸淫一點人生閱歷才行。

2008年11月16日 星期日

乞米又如何

這幾天因為皮膚敏感發作,情緒比較低落,加上日日新聞都是裁員結業,不禁擔心個多月後回港乞米。網上招聘廣告愈來愈少,乞米的日子不知要過幾耐......一直擔心我失業的老媽,近日開始轉口風:「乞米就乞米啦,都無辦法,整定。」

整定,對,我沒有宗教信仰,但我相信命運自有安排。盡了自己能力,上天會安排結果,人學會隨遇而安便能身心舒泰。際遇的起伏難以強求,執着只會令自身痛苦。加上,騫翁失馬,焉知非福,工作如是,愛情如是。

我希望,正處於事業低潮的友人,可以豁然面對眼前的小小挫折,不要因而喪失自己的信心和理想。命運一定會為你安排更好的,但願你有廣闊的胸襟,去細味人生的風景。

還有,承受喪親之痛的長輩,希望你的傷口可以盡快復完,珍惜身邊人的關懷,讓父母的愛永留心中。

失戀的、婚姻不如意的,也希望你,可以深呼吸一口氣,大步走出那人的影子,為自己努力活下去。

而我,還是等乞米吧......幸好,乞米之前,可以去一趟巴黎。乞米也真的要回港乞,因為爸爸媽媽,永遠都在家煮好飯等我。

2008年11月15日 星期六

Flatmates

大師姐A媽媽來郵投訴我的網誌只顧說「偉論」(高、大、空),不說自己的生活。好啦,那我就連續寫寫我由人變化石的經過。

先說說住宿。我住在一間套房- 跟深水埗板間房差不多大,有獨立廁所。四個套房合組一間公寓,我和另外3人分用一個廚房,另有吸塵機熨衫板等,月租約400英鎊。我的flatmates都是男士,一個來自上海、一個馬來西亞、一個利比亞。我像他們的大姐姐,除利比亞人和我同齡,其他的都比我年輕。

上海仔是我最怕的,因為他有一個毛病: Non-stop talking。在廚房遇上他真是大鑊,不斷問你:「香港買奧米加幾錢?」「不知道啊,我用的是200港元平錶。」「我想,幾千英鎊(留意,是英鎊)買一隻都不太貴?」「我覺得很貴。」「一生人一次呀。」「......」沉默,我繼續煮我的飯。

隔了1分鐘,又問:「英國牛津附近有個名牌outlet,幾百英鎊便可買到Versace,一起去買吧。」「我不用這些高檔名牌。」「出來工作,總要有些。」「我工作了那麼多年都沒有,我做記者買不起,也沒有興趣買,只有興趣買Cheap貨。」說畢,收聲食飯,話不投機,你繼續發你的名牌夢。

上海仔不是壞人,例如我去了蘇格蘭時他會幫我收信,他會請教我如何寫Essay,有時候會說說國內的政治給我聽。但因為本人平生最怕Non-stop talking的人,當你告訴他皮膚敏感發作時,他還走來問:「你覺得大陸台灣會否和平統一?」,我只想立即鎖門把他踢到大西洋。

馬來西亞人跟上海仔是兩種性格,他很沉默......可惜是沒禮貌那種。他永遠不會主動跟人打招呼,除非你主動出聲。他已取了工程學士學位,現留英找工作,一直沒消息,可能因為他太Stressed吧。

利比亞人是最正常的,也和我最談得來。他的回教背景,和我的生活習慣很不一樣,但他給我說了很多回教徒的故事、利比亞和美國之間的關係、中東歷史、拉登等事情,還大力鼓勵我加入半島電視台工作 (?)。

可惜,當上海仔、利比亞人、我三人一起吃飯時,上海仔只顧不斷跟我說普通話,我對他這個行為很反感,便用英文答他的問題,再將原話用英文翻譯一次給利比亞人聽。

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真是緣份,不要以為大家是同胞便一定夾得來,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的,談來簡直浪費時間。See,我自閉,有我之道。

2008年11月11日 星期二

不朽的John Lennon

利物浦除了球隊著名,還有the Beatles。 John Lennon, Paul McCartney, George Harrison, Ringo Starr四人都是利物浦出生的。那天去完the Beatles Story博物館後,回家就不停在YouTube搜尋他們的錄像,看了很久很久,而最給引我的,還是他 - John Lennon。

John Lennon是四人之中最帥的,也是最有才華的。唱到街知巷聞的A Hard Day's Night, Ticket to ride, Strawberry fields forever等,歌曲及歌詞都是出自他的手,他被喻為是披頭四中的文膽,喜歡Paul McCartney的當然會反駁 - Yesterday和Let it be可不是他的啊。

John Lennon是最先走出來說要離隊的,拋妻棄子和日籍藝術家小野洋子轟轟烈烈地戀愛,攜手開拓事業新一篇,中年創作了不朽之作Imagine - 那是越戰和中東戰爭爆發的年代。

喜歡John Lennon,還因為生於二戰年代的他畢生宣揚反戰。生於二戰後的一代,在John Lennon身上尋找到放縱與忘我,為戰後的西方社會注入了新世代動力,可John Lennon卻沒有忘記當音樂人應有的社會責任、沒有忘記歷史的傷痛。

John Lennon 40歲那年被精神病歌迷槍殺,但他發光發亮的傳奇故事,一直散發着魅力讓後世追尋。The good die young,正如Elvis Presley、Marilyn Monroe、李小龍、黃家駒、陳百強、張國榮、梅艷芳.......命運安排一些過客,在生命的旅途上,經年照耀平凡的他人。他們的故事雖然短暫,但卻是那麼的精彩動人,我們不會忘記。

PS: John Lennon's Imagine: http://tw.youtube.com/watch?v=jEOkxRLzBf0

謝拉特與托利斯

表哥表弟是利物浦的超級球迷,上周他們專程來利物浦朝聖,我便跟着他們,看看這個董建華曾經留學的城市,是怎麼樣的。

我是足球白痴,但看他們兩個大男孩如此瘋狂,我也暫時變身「球迷」,終於知道誰是謝拉特與托利斯。為了解具英國象徵意義的足球文化,我便不停追訪這兩名die hard fans。(他們足足被我煩了兩天)

問:為什麼喜歡利物浦,而不是曼聯車仔阿仙奴?(我身邊年過30的男性朋友,全部都是利物浦的粉絲,當然包括老董,噢他可不是我朋友)
表哥答:因為利物浦在70至80年代初有過輝煌成績,童年情意結。正如90年代成長的人,都喜歡曼聯。
表弟答:你看,利物浦這個城市的人,都支持自己的球隊,周街的人都穿著利物浦球衣,很喜歡這種團結感覺。曼城的人都不會通街支持曼聯,他們是捧Manchester City的。

那天中午,我們3人走進了酒吧,邊看曼聯對阿仙奴的電視直播、邊吃午飯。酒吧坐無虛席,當中包括不少女士。背向電視的「死位」坐了一位肥嬸嬸,她的丈夫目不轉睛的望着她......身後的大電視。阿仙奴連射入兩球,全場人起哄拍掌。曼聯完場前5分鐘射入一球時,卻鴉雀無聲,知道要補時6分鐘,全場人又再發出嘩嘩聲。表哥解釋:「曼聯是利物浦的死敵,利物浦人都討厭。」

英國人從足球賽中,體會了自己的「祖宗」與「家」的歸屬感。平時他們都很proud地說自己是British,但一落到球場便再細分界線,對不起,我是利物浦,你這個來自曼城的,不是我的同類無計傾。更嚴重的,是English和Scot之間的分野。有蘇格蘭人曾對我說:「我在英格蘭,和你一樣都是外地人。蘇格蘭和英格蘭,就如香港和中國大陸的關係,皆因我們有不同的歷史。」

說回足球,有機會的話,真想親臨英超的賽場實地觀戰,跟球迷學習除了F字以外的英式粗口。英超真是全世界數一數二最賺錢的項目,它所扮演的文化傳播角色,還有運動商品化的矛盾,足以寫好多篇研究論文。表哥說,University of Mancester有個Master of Football Management的課程,他好想報讀:「但在中國人的社會,阿媽一定問:讀完做什麼呢?」

好好睡一覺

我的自閉症近日又發作,而且非常嚴重,原因有四:

1. 天氣很冷,差不多每天下雨,實在沒有心情出街,除了上課便是躲在房間看書上網。
2. 皮膚敏感因天氣乾燥發作,痕得不得了,試過在街上痕得想死,現在出街一定要帶備潤膚霜。
3. 染上潔癖,不停清潔自己、衣物和房間,好忙。(大鑊,這好像是老姑婆前期症先兆。)
4. 很累很累。老媽說,因為英國「濕氣重」,所以人特別累。從蘇格蘭回來後,我便一直躲在被窩,每天至少要睡10小時才行,起床已是下午1時,吃完午飯出街買完報紙已天黑,真要命。

這1個多月靜了下來,才醒覺過去7年,我都是長期作戰,尤其當記者的5年間,更是長時間處於10粒星的戰鬥狀態。現在放鬆了,才發現原來我真的......很累很累。

究竟我應否為理想而繼續作戰?這是我近日不停思考的問題,但在想通之前,請讓我把握這難得的機會,好好睡一覺,千萬不要駡我不去clubbing。

2008年11月7日 星期五

Reggie Love - the man behind the man

假如中了頭獎,可以訪問奧巴馬陣營的成員,我一定會選他:Reggie Love,奧巴馬背後的男人,他的Body Guy。

選前5天,奧巴馬特別在傳媒面前多謝和他同是African American的Reggie Love,他形容Love年輕靚仔 (大家一定要上網看看禿頭的他)。Love在奧巴馬生日的時候送他一個ipod,內還載了黑人歌手Beyonce丈夫Jay-Z的歌;Love喜歡以拳頭碰拳頭(fist-bump)的方式跟人打招呼,便將之教曉奧巴馬及其妻,但卻令奧巴馬慘被霍士電視台批評,這是恐怖分子之間的敬禮方式。

Love的工作是Body Man,不像Bodyguard要負責保安,簡單來說就是奧巴馬身邊的雜工 - 負責替奧巴馬拿小吃、文具、水及確保有足夠的香口膠。奧巴馬上台前,他要先幫老細試咪及調教咪架的高度。奧馬巴在台上鋒芒畢露的一刻,他會在台下看手錶,提醒老細幾時夠鐘收聲。

他和奧巴馬一樣都是籃球能手,在長春籐Duke University政治系畢業後便到國會做internship,從而認識奧巴馬。競選之初,他更在手臂上紋上"My Word, My Bond, My Boyz, My Blood."的字眼,全程投入。《人物》雜誌形容他:One of America's most eligible bachelors.

當記者的時候,訪問過很多名人,他們在記者面前,都會很純熟的擺出一副好男人模樣,要窺探名人的內心深處 (你知政客都老謀深算),其中一個方法,就是從他的身邊人入手。看名人的副手,你便知道名人不為人知的點滴。Reggie Love的真假我不知道,但至少他表達了一個訊息:奧巴馬很着重年輕化,朝氣活力是他希望建立的形象。Reggie Love在鏡頭前行出行入,相信為奧巴馬增加了不少分數。看,奧巴馬用人的確有一手。

Obama's Spin & the American Dream

奧巴馬嬴了,他站在台上呼風喚雨,揭開歷史新一幕。奧巴馬的勝利,從傳媒角度分析,應歸功他幕後的一班團隊。由campaign manager David Plouffe兩年間包裝出來的奧巴馬脫胎換骨,David Plouffe被喻本年度全球最佳marketing manager,真厲害,威力之勁,從選前一天高傲的英國人都在家中大喊:「support Obama」便可想而知。

解構David Plouffe的公關技倆很容易,留心聽聽奧巴馬的演講便可。他的演辭,一定有以下幾個字:change, yes we can, hope, 還有最重要的:dream。美國人對dream這個字特別容易觸動,因它代表 American Dream。

我中五那年從F. Scott Fitzgerald 1925年出版的小說The Great Gatsby中首次接觸American Dream - 小說講述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美國人沉淪享樂的Jazz Age年代,紙醉金迷欠靈魂理想。1931年歷史及文學家James Truslow Adams 在經濟大衰退期間,於他的著作《The Epic of America》提出美國夢的概念,認為美國人不單要dream of a richer life,還要 dream of an equal social order。二戰後,The Great Gatsby和American Dream同樣為美國人所推崇, The Great Gatsby被美國人喻為「The Great American Novel」,後來更拍成電影,由羅拔烈福釋演。

美國夢牽動着美國人的心靈,美國今天的成功就是當日為理想奮發的成果。奧巴馬的團隊看準美國夢的公關威力,加上奧巴馬的身份 - 由他這個African American說出美國夢,尤其具感染力。他用的字,令你想起馬丁路德金、甘乃迺、還有林肯總統的government by the people, for the people, of the people,用歷史來打動美國人,乖乖投票。若果大家翻查資料,不難發現由列根到克林頓的選舉陣營,都有玩過美國夢這個題材,但他們都沒有奧巴馬玩得如此出色、主題如此突出。

值得一題,是奧巴馬演辭的寫手,是一位只有26歲的年輕白人Jon Favreau,他曾協助甘乃迺的頭號文膽Theodore Sorensen撰寫回憶錄。他的演辭,令我明白演講的魅力在於用字之準繩,我們的曾特首,唔該唔好淨識講「感謝中央」,講番篇有質素的東西來聽聽吧,你的Spin doctor為何沒教你?

2008年11月4日 星期二

媽媽的味道

一個人在外國,最大的娛樂是煮飯,煮一餐好的來慰勞自己,頗有滿足感。不過,自煮自吃有時又真的好無癮。

每周一放學,我便會到超市買一周的菜。一人開餐有什麼好吃?烤雞翼或雞槌、蒸肉餅、炒肉碎、蒸水蛋、生菜蕃茄粉絲煲、煎魚柳等。每周去曼城的中國城便會瘋狂入貨:烏冬、米粉、皮蛋鹹蛋、腐乳應有盡有。我最喜歡的罐頭豆豉鯪魚呢,都有,不過要近3英鎊一罐,我捨不得吃。

友人看過我在facebook的照片,問我為何瘦了那麼多,是否無啖好食?哈,我M的烹飪水準大概只有M記的水平,現正努力進步中。瘦,是因為我刻意減的。方法?正如我告訴舊同事肥仔C:午餐一定不開火煮,只吃三文治;晚餐可吃飽一點,一碗飯、一碟菜、半碗肉,不飽便吃乳酪。千萬不要買薯片存家。平日多步行(慳錢)、每周游泳至少一次。在英國那麼冷的天氣,都可以成功減肥,秘訣就在自己控制自己的diet。不像在香港的時候,每天都要吃阿媽的大碗飯。(所以我返香港之後一定會肥番)

每個人身邊總有一個烹飪導師,她的名字叫「阿媽」。我媽常在電話教我,牛肉豬肉所需的不同醃料、蒸肉餅要加幾多水等。我記下她所說的照做,但不知怎的,就是煮不出媽媽的味道。原來,媽媽的菜,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。

今天,是我媽媽64歲生日。阿媽,祝你生日快樂,身體健康。

PS:我在英國的好朋友 B小姐,時常給我煮飯吃,成為我第2個阿媽(及工人),今天晚上吃了她一頓很美味的晚餐,好滿足,非常多謝她的照顧。

BBC開咪

每逄周日,我都會坐1小時火車到曼城BBC,主持兩小時的廣東話節目 - China Town,中文節目名是《東方地平線》。我主要負責新聞報道部分,之前要上網蒐集一周的國際大事,選擇最重要的跟聽眾分享。除了新聞,有時我也要和其他主持一起On Air吹水,由英國社會的熱門話題、世界趣聞以至香港娛樂新聞都會觸及。其他主持人都很有急才,我的腦筋常不及他們轉得快,被他們取笑一輪後總是在直播室中哈哈大笑。我決定要做多些功課,轉數快點才行。

曼城是英國繼倫敦以外華人最多的城市,據說多達10萬人。BBC的廣東話節目早於20多年前便存在,據稱當年是為在餐館工作、英文程度不高的華人新移民而設。近年隨着華人教育程度不斷提升,加上互聯網應用的普及,BBC中文節目對新一輩來說,已不像老媽那一代般,猶如新移民離鄉別井的甘露。

《東方地平線》的節目主持,包括我在內都是義務性質,他們都是一群很有心的香港移民,每周花工餘時間準備節目。他們都很攪笑、很casual,每周跟他們說說笑笑,成為我在英國的最大娛樂之一。我建議他們不如辦些phone-in遊戲節目,才知道早年他們也有做的,後來因為BBC英文電台爆出某遊戲節目的做馬醜聞(看,又有醜聞),BBC因而被當局判處巨額罰款,BBC此後勒令不可舉辦任何遊戲項目。「那個年代我們班香港主持攪電話遊戲,是自掏荷包買禮物送給聽眾的,或將屋企的剩餘物資捐出來,不知幾多華人打電話來。」

See,BBC就是這樣rigid的一個公型機構,它其實很官僚、很死板。但想深一層,沒有了BBC,還有誰會照顧英國的minority groups?這就是所謂公型廣播機構的社會道義與責任。

PS: 好友想聽我主持的錄音,對不起,實在太低B,我不敢傳出來。你想聽?過來曼城吧,我請你參觀Man U Stadium又如何?

2008年11月3日 星期一

大報與小報

過去一周,佔據英國各大報小報頭版的,不再是金融海嘯,而是BBC爆出的一件醜聞。兩名DJ (Jonathan Ross & Russell Brand) 在老牌演員Andrew Sachs的電話中留言戲道:「Brand跟你個孫女上了床。」事件引來BBC接獲逾3萬個投訴,BBC就如港台一樣,命運坎坷。

我有興趣談的,不是BBC的前路,而是各大報章報道這宗新聞的手法。

小報連續一周將事件放在頭版,角度聚焦兩DJ - 玩名人eyecatching。大報如Times、 The Guardian、Independent等,不是每天也放頭版,只是Gordan Brown出來駡的一天、BBC高層辭職才當正經新聞做。大報的角度也不同 - 玩BBC:BBC是納稅人付錢的,怎麼會弄出這樣的節目?納稅人的錢,怎可花在這些無聊DJ身上?當然還帶出公眾付款給BBC的Licence Fee政策是否存有問題等。評論的深度,令我對公型廣播的了解增加不少。

這件事若發生在香港,我相信各大小傳媒都會聚焦什麼「教壞人」、「無監管」等層面,但又有幾多傳媒,可以趁勢帶出公型廣播的角色分野、其責任與私人機構之不同、納稅人的參與角色等問題?

新聞市場化、娛樂化是競爭激烈的大勢所趨,但香港傳媒的問題,在於「小報大報定位不清」,不像英國的報章,做cheap就cheap到死、扮high就要死撐high到底。適當時候將cheap變high、或將high變cheap,那種將新聞玩弄於掌心、出神入化之乾坤,真厲害。

香港的tabloid與infotainment沒有明碓界線,誰是大報誰是小報說不清,大報有時會變身小報,小報有時又要扮大報,那張陰陽臉,教人不知你想做什麼。不如仿傚英國佬?小報說:「tabloidization有何問題?我Cheap,但我賣錢。」大報話:「我做Gentleman都有市場,吹呀?」

The Guardian

The Guardian《衛報》,在英國陪我渡過了多個寒夜,也是我精神上的良師益友。

英國的報紙多不勝數,全國性發報的共有9大份,《衛報》是其中之一,其餘小報各式其適。我喜歡偏左的《衛報》,因為四個字:人文關懷。

看《衛報》的頭版便知道了 - 一定有一個充滿人味的故事,陪襯那悶到出汁的硬新聞(政策新聞出頭版的次數其實少之又少)。以下幾個頭版故事,都是我非常喜愛的:

1. 金融海嘯,找來一個在磚頭公司工作,但剛被裁的阿叔,由他失業的故事帶出英國房地產的暗淡。

2. 奧巴馬的副手Reggie Love,如何當上未來總統背後的男人。(這個稍後會撰文詳談)

3. African American 眼中的奧巴馬 - 'My Dad grew up being told a black person couldn't be a pilot, and my son is growing up knowing that a black person can be a president.' 金句!

《衛報》每天都有一份supplement,好像香港日月報的MP+,但《衛報》做得比日月出色100000倍 - 至少看得出別人肯放資源去做,有主題、有連貫性、貼時事,不是隨便將一些所謂有趣有Gimmick的東西放進去。周一講傳媒、周二講教育、周三講社會福利等等,每一個故事,都看得出記者花了很多功夫做資料蒐集。我最難忘的,是金融海嘯爆發不久,它們即時做了一個社福機構善款如何受壓的專題。我們香港的傳媒,好像是過了1個月才醒覺有這個角度。

看《衛報》,總有一種Classy、Tasty的BoBo感覺,原因是它的頭版,永遠不會是「百佳惠康格價大比併」或「豐胸會中風」這些。它的頭版是有message的,一段國際新聞,帶出的一份無國界情懷,就是這種感覺,令我覺得,看它比起看Madonna離婚的頭版有型得多。(Madonna離婚當然也要看,那麼好看,《衛報》內頁也有報道,當然及不上小報精彩,那就是報紙定位的取捨問題)

一份報紙的頭版,就是它的風格,uniqueness。香港某些報紙,主題不鮮明,有時嚴肅有時娛樂,究竟你想辦的,是什麼的報紙?為什麼國際新聞就一定不可以做頭版,芝麻小事如老鼠跌落泳池就可以大做?為什麼頭版一定要是高官政策而不可以是一個Subtle但有意思的小故事?為什麼頭版不可以是發人深省、喚起人類良知的點點?

頭版一定要好看,那什麼為之「好看」?這個問題,值得所有辦報人深思。香港的傳媒,是時候辦一份有質素的好報紙,不要再那麼naive。

一人生活

在英國,經常要過着一個人的日子:一個人上課、行街、購物、看書。我是一個很喜歡自閉的人,話不多,好動的人跟我一起都會覺得悶。我這個從不怕悶的人,近日也真的覺得很悶,原因可能是剛獨自從蘇格蘭旅行回來吧。

拿着背包上路,是一件很孤獨的事。看到最美麗的風景、有趣的事物,卻沒有人可以分享。路過一家精緻的餐廳,很想走進去吃一頓美味佳餚,但一個人又有什麼意思?旅途中遇上小情侶和一家大細,心中羨慕不已,回望自己孤身走我路,一陣難陷。

10年前我在澳洲生活時,認識了很多好朋友,今天他們仍是我人生中的知己。10年後的今天,人大了不再活躍,認識三兩個談得來的已是bonus。唯有安慰自己:「懂得跟別人相處,不是先要學懂獨處的藝術嗎?」

人生餘下的日子,我可能也要一個人走,現在,就當是一個開始,讓自己慢慢習慣。

PS: 一個人靜下來,想通了很多事情。原來一人生活,比起要跟一個夾不來的人走在一起,更自在、更舒服。要令自己alone but not lonely,我想到一些方法,下回再談。

同胞看祖國

上一回,我寫完同胞如何失禮;今回,我想寫寫他們的自我膨脹。新一代中國人分兩種:一是死硬派捍衛自己的國家、一是死不談政治只顧搵錢。他們的共通點是:欠critical thinking、沒有歷史感、現實得不得了。

跟留學生說北京辦奧運,他們的反應多是:「中國真牛、中國真強。」我嘗試打開深度話題,跟他們談談文革與六四吧,卻換來一聲:「政治,我們都不太理。」

我的新聞課班上也有一班80後中國年青人,有一回老師說起新聞自由,他問我們:「用西方的那把尺來量度中國,是不是公平?」同胞們聽罷即時道:「對,中國和西方,是兩個不同的制度。」、「中國會慢慢好起來的,不要常批評我們。」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為中共管治下的祖國辯護,然後我的大腦駒使我說了一句:「But there should be universal values, respecting human rights, freedom of expression......」說完,那班中國人一起擰轉頭,狠狠的把我看了一眼。

什麼?英國是有言論自由的地方,對不起,同胞,請不要讓我變成你們一樣 - 共產主義塑造出來的一個模。好友跟我說,跟這裏的留學生談政治要很小心,他們都是有背景的。但Sorry,我有責任捍衛自己的價值觀。

我的flatmate來自上海,開口五句三句問你與錢有關的東西,但和他談政治還是不錯的。他很想知道,如果89年6月4日中共沒有開槍的話,今日的中國會變成怎樣。我忍不住駡他:「不要嘗試為六四找藉口了!」 每一次說六四,他都是偷偷的跟我說,確保沒有第三者在場,他才告訴我父母當年的故事。說完,他好像有很多疑惑,但過了5分鐘,他又再問你:「邊度買iphone最平?」

2008年11月2日 星期日

唉,同胞!

M on the Thames - 寫的是我在英國留學的見聞。首先,我想寫寫我在英國所接觸的80後中國新一代。

上星期學校放假,我一個人去了蘇格蘭旅行,在當地參加兩日三夜的旅行團,14名團友當中,10個是中國人,除了我,另外9人都是來自中國大陸。其餘4人分別來自澳洲及美國。我心想,難得找到同聲同氣的同胞,這次旅行應該不會太悶吧?

開車了,導遊首先提醒大家,必須戴安全帶、不可帶熟食上車、必須準時、車上不准講手機等,同胞們一於你有你講,我有我繼續大聲講普通話、嘻嘻哈哈、還不忘拿起手機大叫:「喂,媽,蘇格蘭真是美得很。」正講解歷史典故的英國肥佬導遊終於忍無可忍:「Guys, could you please keep quite? I don't care if you listen or not. But please concern others who want to listen.」說完,嘻哈聲小了一點,但卻沒有收聲。

大聲、無禮貌是中國人千秋百載的民族標記,好吧,就忍你們一會兒。來到景點,導遊希望大家下午1時準時上車趕行程,同胞們遲了10多分鐘,上車時一句sorry也沒有說,更沒有解釋原因。遲到共發生過兩次,肥佬導入在第二次時忍不住下車大駡他們,我身為中國人,那刻覺得很丟臉。

想體會中國人如何沒文化,一定要跟他們同桌吃一頓西餐。一晚同胞嚷着要吃海鮮,邀請我一同去,我便跟着他們。入到西餐廳,打開餐牌,他們完全不知道什麼是mussels與scallops,我跟他們翻譯了一輪,然後聽各人不斷投訴價錢貴這樣那樣,幾經辛苦才能成功點餐。

欲窺探一個人的修養文化,跟他吃一頓西餐就行。我不是禮儀專家,但基本的餐桌禮貌我還懂,例如刀叉並用、刀子不能放入口中等,同胞們當然懶理這些。我們的海鮮上桌了,眼見同胞吃那條魚簡直就是災難,刀子不知去了那兒,只不斷用叉和手來拆骨,魚骨四散桌子。吃青口的更發出「Shu Shu」聲音。吃完了,還大聲抱怨:「這是什麼來的?吃不飽人,X你老母。」、「我好想我家的米飯。」那一刻,我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。

埋單的時候,他們想像吃快餐一樣逐個人行到收銀處付款,我跟他們解釋這樣不好,然後他們便叫侍應拿餐牌來,每人按價錢付費,由我整合。他們一毛錢小費也不付,我看不過眼,自行付了一點。

吃完那頓海解餐後,同胞走到超市,買了大堆零食回酒店,還不停痛駡西人煮海鮮多麼難吃。那一刻,我想起柏揚。《醜陋的中國人》之所以成為近代文學巨著,原來因為它所說的中國人特性,沒有因為國家富起來而有絲毫改變。我們的中國,未來就在這群80後的手中,你說,中國將會變成怎樣?強,不單是指財富,還有自身的內涵和胸襟。

什麼時候,中國人能夠寬容地懂得尊重別人、尊重別國的文化,在餐桌上輕輕鬆鬆、不亢不卑、大方有禮,我想,那才是中國真真正正富起來。